“正通们”缘何从买买买沦落到卖卖卖？

经销商的江湖上，没有谁敢说自己能笑到最后。

10月20日，两家汽车经销商上市公司——正通汽车与厦门信达同日发布公告。正通汽车宣布，已获公司控股股东、原持股51.29％的愉悦资本（Joy Capital）告知，19日愉悦资本及王木清与买方厦门信达订立买卖协议，以14.03亿港元（约合12.2亿元人民币）出售正通汽车29.9％股份并带投票表决权。

“交易完成后，买方将成为公司的最大单一股东及战略投资者，并且公司期望这种战略关系能够带来协同效应和重大机遇，以进一步发展公司的业务。”正通汽车方面表示。

其实，此刻的正通汽车和厦门信达都陷入债务危机，只是厦门信达的情况略好。“希望这是机会，能给两家经销商带来双赢。”中国汽车流通协会副秘书长郎学红在接受《中国汽车报》记者采访时表示，关键在于这些经销商是否能吸取教训，抓住这次机遇，力挽颓势。

■正通危机 信达援手

就在发布上述公告的同一天，正通汽车持股95％的汽车金融公司东正金融收到上海银保监局的一纸《行政决定书》，责令东正汽车金融暂停经销商汽车贷款业务，并要求3个月内清退控股股东正通汽车持有的股权，同时责令东正金融改正并处罚款200万元。当天，正通汽车和东正金融宣布停牌，而厦门信达的股价盘中上涨近5％。

回想当初，风光无两的正通汽车雄心勃勃，财大气粗，靠“买买买”扩大经销版图。2011年，正通汽车踌躇满志，以55亿元买下深圳市中汽南方投资集团有限公司，缔造了“蛇吞象”的并购案例。同年，其还并购了青岛奥迪店、南昌奥迪店、郑州沃尔沃店等。凭借大手笔的兼并重组，正通汽车从中国汽车流通行业经销商百强排行榜20名开外的位次，一路升至第7位。

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向好，大部分经销商的日常运营步入正常化，但多地的正通汽车旗下4S店被曝出无法正常交车。随后，正通汽车因资金链断裂，近1亿美元（约合6.7亿元人民币）的分期贷款出现违约的消息浮出水面。紧接着，沃尔沃取消正通汽车经销授权，奥迪也取消了5家正通汽车4S店的经销授权。

根据正通汽车半年财报，今年上半年正通汽车实现收益92.41亿元，同比减少46.98％；亏损13.66亿元，而去年同期为增长4.71亿元。

反观收购方厦门信达，系地方国资企业厦门国贸控股集团有限公司的核心成员，拥有汽车经销、供应链、信息科技三大核心业务，汽车经销板块去年位居经销商百强排行榜45位。根据厦门信达最新披露的三季报，前三季度实现营业总收入506.7亿元，同比下降19.5％；实现归母净利润9221.4万元，上年同期为-1.5亿元，同比扭亏为赢。

“正通汽车的困境，主要是因违规投资所致。”全国乘用车市场信息联席会秘书长崔东树向《中国汽车报》记者表示，尽管正通汽车旗下的东正金融行政许可被取消，但如果完成收购，厦门信达的国资身份还是可以再申请行政许可。

■盲目投资 隐患多多

“曾经的买买买，沦落到卖卖卖，令人深思。”全联车商投资管理（北京）有限公司总裁曹鹤向记者表示，正通汽车的困境，实际上是国内部分汽车经销商行业发展的缩影。

确如其言，汽车经销商行业中，从一家县级企业问鼎中国最大汽车经销集团的庞大集团，2011年成为国内第一家登陆A股的汽贸集团，靠着“买买买”，巅峰时市值超过600亿元。在资本力量的助推下，庞大集团创始人庞庆华甚至将“买买买”的目光，从产业链下游转移到上游的制造业，收购瑞典萨博汽车失败，让庞大集团损失惨重，但并没有让其在“买买买”的道路上有所警醒，投资的盲目性为其日后的资金链断裂埋下隐患。当汽车市场迈过拐点后，庞大集团反而受“庞大”的店面所拖累，在逐年亏损增加的压力下，又开始“卖卖卖”，全国经销网点从2012年高峰值1429家缩减了至少1000家以上，却依然难逃司法破产重整命运，被深商控股、元维资产、国民运力联合接盘。

另一家上市汽车经销商润东汽车，也是善用资本之力的代表，靠着“买买买”从强手如林的长三角地区崛起，迅速构建起覆盖全国立足豪华品牌的资本版图，即便在车市风雨突变的2017～2018年仍未停止扩张的脚步，却忽视了经营之本。2018年以来，润东汽车由于经营问题资金吃紧，已持续缩减业务规模，卖店续命。其财报显示，2018年由盈转亏，全年亏损15.14亿元；2019年出售50多家4S店补充运营资金后，全年仍亏损达58.44亿元。今年8月，润东汽车公告称，一名债权人针对其全资子公司向法院提交了破产重整申请。2020年上半年，官司缠身及业绩大幅亏损的情况下，润东汽车继续“卖卖卖”，店面数量从盛极一时的85家缩减到8家。

来自中国汽车流通协会的数据表明，我国汽车经销商库存预警指数在今年2月达到81.2％的历史高位后，虽然逐月下滑，但时至9月仍高达54％，依然位于枯荣线之上。经销商的经营压力和风险可见一斑。

“汽车经销商行业本身就是一个资金密集的行业，资金的运用十分关键，随着市场的变化，库存压力增大，如果不能跟上形势发展，而把资金投入到金融、地产、基金等跨界又不熟悉的领域，无疑是自身发展中的巨大隐患。”郎学红认为，集中精力关注主业，跟上市场变化，着重考虑如何去库存，在供大于求的汽车经销市场中拿出亮眼的好成绩，才是发展之道。

■前路崎岖 如何通达

面对多变的市场和多方面的选择，汽车经销商如何走好自己的路，是业内共同探讨的话题。“汽车市场在连续增长了20多年之后，在2018年出现负增长，所以，无论是行业还是企业，不可能一直一帆风顺，调整和转型都是正常的，这也是体现螺旋式上升、蛹动式前进的客观规律。”郎学红认为，无论是庞大、润东还是正通，其核心问题都出在资金上，所以把住资金的流向是做大做强的关键之一。

事实上，去年以来的汽车市场销量下滑，加上今年以来疫情的负面影响，汽车经销商正面临着几乎是空前的压力。行业出现的难题，令“退网”的经销商数量有所增加。根据中汽协数据，今年上半年乘用车经销商总数为29773家，较去年年底减少了0.7％，有1019家经销商退网，新增824家经销商店，新增网络主要来自新能源汽车企业和造车新势力企业。

同时，汽车经销商还面临车企考核难题。今年以来，由于批零价格严重倒挂，造成经销商卖车越多亏得越多。临近四季度，经销商将冲刺全年销售目标，加上部分厂家提高任务指标，致使经销商难达标难度更大，库存量增加。

今年上半年，实现销量正增长的经销商占比仅为21.5％，只有28.8％的经销商实现盈利。从部分汽车经销商上市公司中期业绩看，整个行业可谓是集体遇阻，20家上市公司中，只有3家企业营收实现正增长，6家企业实现净利润正增长。

“经销商的确面临一系列难题，要善于结合自身实际，吸取经验教训，夯实发展基础。”崔东树分析。目前，汽车经销商存在经营性资金断裂问题，主要是规模不大的经销商，这是由于汽车4S店本身的融资渠道较为单一，且存在资金投入大、高投入低产出、上下产业链长、回报低、直接受到汽车生产商制约等特点，由于需要支付一定的抵押金，汽车4S店的大量资金会因银行贷款而占用，很多4S店因此背负大额的银行债务，资金运转不畅、资金链断裂等情况均可能随时发生。此外，汽车经销商从事房地产等多元化经营也易出现资金断裂，部分经销商将业务延伸至房地产、土地等资产的多元化投资，回报周期较长，而这两年房地产业并不景气，很多企业会因此堵不上贷款的“窟窿”。在这种情况下，汽车经销商需要有定力，要懂得取舍，认清自己的能力，减少冒险投资行为，否则压垮企业的“稻草”就会很多。如今豪华车市场实现了超强增长，这是由于消费升级和品牌高端化的诉求日益明显，成为豪华车增长的坚实基盘。因此，豪华车经销商效益会逐渐向好。

市场现状表明，高端品牌正在增长，北京一家保时捷店一个月内就售出了1000辆车，雷克萨斯的一次活动可售出数百辆车。“值得注意的是，包括特斯拉、蔚来、理想、哪吒汽车等新能源汽车制造商纷纷选择‘一条龙服务’，将纯电动汽车的设计、制造和销售融为一体，这种直营模式对传统4S店形成较大冲击。”曹鹤认为。

“目前，整个汽车行业都处于艰难的转型期，汽车经销商面临的新情况、新挑战不断增多，但新机遇也不少，只要能够专心经营汽车的经销商的风险会很小，而资金外流搞多元化的风险很大。正通汽车正是因为盲目多元经营而遭遇困境，这是经销商企业要引以为戒的。”崔东树表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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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点击上图阅览《汽后视界》双月刊第79期）